这场比赛展现了我们球队的品格，我们就是能做到。不过我们想走的更远，就要更稳定，更一致，大家都必须交出表现，我们可以，我们可以做到！我们可以保持这样的水平两三场又两三场。我因为脚趾头的关系游离了太久，用了两场比赛才得以找回感觉。今天我在得到机会后展现了优势，希望这是我的一个开始。——奥尼西沃，对波鸿赛后采访。

本文策划于2022年12月，奥尼西沃接受踢球者采访，说出了让人潸然泪下的话。苦于时机不成熟，计划非常多，便一直没有开工。直到昨天，奥尼西沃的帽子戏法，不但带动了已入颓势的美因茨，也点燃了笔者心头的火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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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992年，两个孩子在维也纳先后降生。他们的父亲在从拉各斯移民到奥地利前就已认识，于是他们从小便成了玩伴，一起从笼式足球走进青训营。6月出生的那个孩子最终成了奥地利国家队队长，在皇马和拜仁留下了辉煌的职业生涯。而比大卫-阿拉巴早出生三个月的奥尼西沃，则走过了更长远的旅途，才和阿拉巴再次相遇。

六岁时，因为母亲的躁郁害怕地跑出家门的奥尼西沃，被所在街区的足球队的教练发现。“我当时面前是红灯，但并没有车经过，我便很快跑过去。当时那个教练正在马路对面准备去俱乐部，他一把拦住我，告诉我，下午他们会有训练，叫我一定要去。”

那是奥尼西沃第一次踢球。速度出众，精力充沛的他三年后就加入了维也纳快速的青训营。然而，由于维也纳周边球队众多，他在那里的朋友经常很快地离开或者被放弃，去到别的俱乐部。奥尼西沃讨厌这样的失去，于是在2002年，他加入了奥地利维也纳俱乐部，与他一起加入的，正是与他友谊深厚的大卫-阿拉巴。

好景不长，两年后，由于家人的不信任和俱乐部的闪烁其词，奥尼西沃先被租借给其他青训营，然后开始了在维也纳市的流浪。在他终于在奥地利最古老的俱乐部——第一维也纳站稳脚跟的那一年，阿拉巴被拜仁慕尼黑看中，远赴德国。

奥尼西沃并不知道两人能在8年后再次在绿茵场上相遇，但相比好友的光明前途，摆在奥尼西沃面前的路，是数不清的凶险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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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我的家人很担忧在维也纳郊区训练的我能不能最终成为职业球员，所以当奥地利维也纳无法对我给出保证的时候，我选择了离开。除了在各种俱乐部踢球以外，我还跟着舅舅学着当一名汽车修理工——我现在都能熟练地换胎。”

虽然如此，但17岁时，奥尼西沃最终还是坚定了做职业球员的想法。17岁他获得了职业合同，没有经历完整青训学院培养的他，靠着身体和逐渐坚韧的意志力，在u17和u19联赛里所向披靡。

“传接球，战术，大局观，这样的在青训学院里的东西我并没有享受过，从我17岁获得职业合同以来，其他的组件塑造并支撑着我：身体、自信心、无条件爆发的意志力。”因此，在心知一线队很难给自己机会的时候，奥尼西沃没有犹豫，选择前往奥地利三级联赛，在地区联赛中代表奥斯特班打进7球。这个表现差点就成为他加盟苏超哈茨的跳板，然而一个球队顾问对奥尼西沃颇为轻慢，最终谈判开出的苛刻的合同也让此事告吹。

这一年奥尼西沃19岁。此时，阿拉巴已经是拜仁一个全能的边路选手。好友的大放异彩并没有打乱奥尼西沃的步调，长期在奥地利东部踢球的他想要变得更全面，所以他去到了西部地区的联赛，在纽马克特，他半程就打入7球，是那里的第一射手。

“那是我第一次远离家乡。冬歇期到了，可是教练依然要求我要留在训练基地，每周跑一两次步。我甚至希望说服教练，我可以在维也纳把跑步数据记录下来发给他们，但他们并不愿意。”

父母的生活并不富裕，选择回报双亲牵挂的奥尼西沃，等来的是下半赛季的雪藏。本来，奥地利萨尔茨堡想要买下他，但纽马克特并不愿将他放给竞争对手。奥尼西沃只能在下半赛季离开，去到奥地利第四级别的斯特拉斯瓦尔琛。

奥尼西沃迷茫着，他开始质疑自己是否还能在职业足球中立足。来到球队，看着挤在小酒店里，每周只训练三次的全队成员，奥尼西沃冷静下来，告诉自己，“我的足球梦想，它就在那里。”他开始自己带着球袋和标志盘加练，就像跟着舅舅学习修车的那些年，舅舅陪自己额外做的那样。

身在第四级别的人生谷底，奥尼西沃却已经变得足够冷静。半年很快过去，奥尼西沃去到奥地利萨尔茨堡，在这里，作为边锋的他他不但率队拿下萨尔茨堡本地杯赛两连冠，还在2013/14赛季打进12球，助攻11次，捧起了奥地利西部地区联赛冠军。可惜没能在之后的淘汰赛中走到最后，无缘升级奥乙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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奥尼西沃的艰难跋涉最终换来了好几支奥超球队的垂青，但22岁的他和经纪人目标一致：“我会选择将我看作来之能战的人的球队。”加盟奥乙的马特斯堡，奥尼西沃火力全开，联赛18球7助的表现斩下奥乙金靴的同时，他捧起奥乙联赛冠军，奥地利顶级联赛就在面前。

此时的奥尼西沃也不过23岁，来自大俱乐部的眼光终于照在这个年轻人身上。23岁，对八年前的足坛还是冉起之星的年纪，但奥尼西沃，已经默默地体验了六年的艰苦战斗。

然而，在奥超半赛季完成7次助攻的奥尼西沃，受到了马特斯堡的刁难：马特斯堡自称启动了与奥尼西沃续约到2017年的条款，希望阻止奥尼西沃自由转会，但奥尼西沃表示自己的薪资根本就没有变化。终审裁定奥尼西沃可以选择自由转会，获得在德甲的出场许可时，距离美因茨宣布签下他，已经过去了一个月。

但至少，奥尼西沃终于站上了德甲舞台，入选了国家队。美因茨到慕尼黑相距300公里，把和阿拉巴的距离缩短到这么长，奥尼西沃整整走了十年。

然后。

15/16赛季，脚趾受伤，缺席5轮比赛。

16/17赛季，膝盖受伤，缺席10轮比赛。

17/18赛季，肩膀受伤，缺席16轮比赛。

整整两个半赛季，即使奥尼西沃甚至打上了欧联杯，他很快发现自己成了球队的边缘人。同期和他同样两度受伤的丹麦人贝尔格伦直接选择了离队，对于18年这支已经转型为卖货队的美因茨，奥尼西沃也许已经是个累赘了。

“我知道：如果我身体健康，我将能够帮助团队，因为我有身体状况和性格特征，我可以做到这一切。不幸的是，我只花了更长的时间来证明这一点。”

2018/19赛季，在夸伊森和马特塔的光辉下，27岁的奥尼西沃打进7球，助攻3次。证明自己可以胜任替补的他，得到了一份续约合同。疫情时代到来，为球队承压的斯特凡-贝尔韧带断裂，一切问题在2020/21赛季爆发，美因茨半程拿到5分，降级好像已经成为定局。奥尼西沃的合同也会在赛季末结束。

后来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。斯文松豪取33分保级，正是自奥尼西沃固定中锋开始。那个不灵光的边锋切换到中路，同时保留着在边路的抹人动作和单突选择，他既能用强悍的对抗奋战在为后防打出压力的第一线，又能在美因茨的强侧推进体系中做真正的主导者，夸伊森做核心能养马特塔，奥尼西沃做核心，伯卡特已经大放异彩，因瓦尔特森连续五场进球，李在城巴雷罗斯塔赫皆受恩惠，友谊赛上还主动把点球让给青训营的博布青。

阿拉巴远走皇马，登上欧洲之巅时，奥尼西沃，让一个俱乐部走上了属于他的时代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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奥尼西沃缺席了马略卡的比赛，进行单独训练的时候，接受了一次采访。

这时，笔者才知道，原来在本赛季开始不久，3场3球的奥尼西沃脚趾就已经受伤。不同于为了世界杯带伤强撑的李在城，奥尼西沃没有世界杯任务。然而，他没有缺席美因茨的任何一场比赛。这也解释了奥尼西沃对弗赖堡时和11月的状态低迷——

“我甚至把我的鞋垫挖掉一块，垫上更多海绵，改变系鞋带的方式，却还是无法减轻脚上的疼痛。但是经历这次冬歇，哪怕我脚趾并没有恢复，我也会回归，因为在疼痛下踢球是我可以接受的事情。”

“是的，我已经在谈续约了。在美因茨的七年，我和很多优秀的队友和工作人员相处融洽，我想，陪伴她更久是很容易做出的选择。”

笔者反复确定无误，奥尼西沃用的，对美因茨的称呼是，她。

当时其实已经哭过一次。现在写到这里，也还是忍不住眼泪。

对于职业联赛而言，奥尼西沃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。马特斯堡业已解散，奥地利本地的联赛环境由于红牛的加入已趋于崩溃，对于那些球队，奥尼西沃也许只剩下一个模糊的面影。

一个懵懂的，跑得很快的小孩；一个身上带着机油味参加训练的小球员；一个急不可耐跑去地区联赛的愣头青；一个耍臭脾气的东部仔；一个自己偷偷加练的傻子。

而对美因茨。他是免费的彩票，合格的替补，伯卡特的助力，球队的核心，直到，是队史第一个在德甲创造了50球的人。直到一个唤醒全队的帽子戏法，距离进球和助攻的单榜榜首，各差三次。

好像很平淡，是么？但没有人做到。美因茨会留下的忠魂几乎全是后卫门将，齐丹会走，许尔勒会走，夸伊森会走，马尔勒会走，“那奥尼西沃不就是个捡便宜的人吗，他有他们强吗？”

没有，这也就是为什么美因茨的时代属于奥尼西沃。属于一个从小因为失去朋友宁可转会，所以尽全力服务队友的人。属于一个重视上场时间，所以会主动笑着拉起对手的人。属于一个磨练太多，所以到比赛最后一刻都拼尽全力，激励队友，甚至批评教练的人。属于一个没有过去，所以两只眼睛都平静凝视着现在，拼着伤痛踢球，在所不惜的人。

等到奥尼西沃离开美因茨的那天，等到他退役的时候，也许我会写：他成了“有过去的人”。当下，我会和奥尼西沃一样，眼睛看着他将带给美因茨的未来。再表达感情，哭起来，这篇文章就写不完了。

谢谢你，奥尼西沃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