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他们毁掉了我的米兰！”

2014年3月17日，马尔蒂尼接受了《米兰体育报》的采访。次日粉红色的报纸头版上，是这样刺眼的标题。当时，马尔蒂尼已经挂靴接近五年，他还在寻找新的角色，但在贝卢斯科尼后期的米兰，他看不到属于自己的位置。2023年6月5日，马尔蒂尼在早上收到了自己即将被解职的消息，他的搭档马萨拉也会一同离开。红黑世界的情绪从感伤变成震惊，对于一些人来说还夹杂着怀疑与愤怒。翻出一张照片，来自三年半之前伊布回归米兰的签约仪式，画面中的五个人物，都不会成为红鸟时代“新米兰”的一部分。

从亲密到决裂

马尔蒂尼和卡尔迪纳莱，本来并不是水火不容。去年5月31日，就在红鸟完成对米兰收购的24小时前，两人促膝长谈，聊了足足三个半小时。卡尔迪纳莱对《金融时报》透露，米兰的新计划将会围绕着马尔蒂尼来进行，而马尔蒂尼本人的续约将会是下一步的优先事项。显然，事情并未按照预想中那样发展，就连马尔蒂尼和马萨拉的续约，也只是在去年6月30日晚上才压哨敲定。晚上10点多，马尔蒂尼开车从米兰之家离开，他摇下车窗，脸上写满了疲惫。

“疲惫”也能够概括马尔蒂尼在过去一年多里的工作状态，尽管他从未对局面彻底失去掌控。作为球员时，俱乐部内部有贝卢斯科尼，有加利亚尼，有利德霍尔姆、萨基、卡佩罗和安切洛蒂。作为技术总监，他发现自己时常需要成为俱乐部的第一责任人。去年夏天一系列不成功的转会操作，被认为是马尔蒂尼和马萨拉“出局”的主要罪状之一，这其中花费成本最高的交易是德凯特拉雷，米兰将3500万欧元的昂贵赌注，压在了这名腼腆的比利时年轻人身上。可实际上，如果马尔蒂尼本人的续约进程能够再快一些、俱乐部在转会市场上的动作不被所有权变更掣肘，这笔钱本来会被用于购买雷纳托·桑谢斯和博特曼中的一个。

桑谢斯和博特曼最终被别家抢先，德凯特拉雷们的米兰处子季失败了，马尔蒂尼和马萨拉付出了代价。当然，转会市场上的失败只是原因之一，红鸟并不打算用其他的职业经理人顶替两人留下的空缺，这说明米兰资方希望彻底改组球队的管理模式。自信满满的卡尔迪纳莱希望更多介入俱乐部的运营，富拉尼和蒙卡达也将会被赋予更多权限，成为米兰实际上的转会操盘手。

魔球何以凝聚人心？

这样的新模式能否取得成功，本篇暂且不论。马尔蒂尼的离开，让很多米兰球员感到相当震惊。莱昂、特奥和迈尼昂等关键球员都对此感到不满，别忘了法国门神目前还没有和AC米兰完成续约。莱昂在社交媒体上发了一个疑惑的表情，有些含蓄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，阿德利也在自己的账号里公开向马尔蒂尼致敬。

阿德利前几天在家里宴请了米兰全队。这名年轻的中场本赛季机会寥寥，却始终是一颗红黑心，对这身球衫有着极强的归属感。为什么？马尔蒂尼的存在，在极大程度上维系了这支米兰的赢家基因、强大魅力和“家传统”。如今的红黑军团阵中，本土球员的占比已经相当有限，明显低于国际米兰和尤文图斯，但球队的主心骨始终存在，每天出现在米兰内洛训练场上的马尔蒂尼，在其中起到了多大的作用？

现如今，卡尔迪纳莱、富拉尼和蒙卡达将会组成米兰俱乐部的高层结构。卡尔迪纳莱空有意大利血统，却不会说意大利语，也不懂意大利和意大利足球。或许他对棒球运动更了解，也更感兴趣，他将“魔球理论”奉为圭臬，而“魔球”创始人比利·比恩作为卡尔迪纳莱的私人顾问，也将在“新米兰”的经营中占据更大的话语权。

马尔蒂尼并非对“魔球理论”一无所知。对于俱乐部花小钱办大事的思路，他实际上非常赞赏。去年秋天在一次访谈活动中，马尔蒂尼提到一件往事：2021-22赛季冬窗，尤文买了弗拉霍维奇，国米则引进了戈森斯，当时的资方埃利奥特已经准备拨出一小笔预算用于引援，马尔蒂尼却说：“我们不需要预算，现有的阵容已经足够了。”

马尔蒂尼独一无二

马尔蒂尼不是穆里尼奥。他是那支王朝米兰映射在这支年轻球队上的余晖，但他并不会因此向俱乐部施加强大的压力，进行不计成本的短线投入。马尔蒂尼同样认同年轻化和低成本，他只是相信俱乐部在必要的时候需要适度追加投资。因此，马尔蒂尼在见诸报端的采访中反复重申米兰的野心，又在本赛季欧冠半决赛的赛前采访中提到，俱乐部的现有阵容不足以让球队每年都在双线走到最后。他说错了吗？

俱乐部名宿回归担任管理层，并不是每家的必需。可马尔蒂尼到底是与众不同的，作为足球历史上最好的球员之一，他有着最顶级的人望和资历；作为米兰队史中效力时间最久、赢得荣誉最多的传奇，他又并未陷入“极端球迷式名宿”的窠臼。马尔蒂尼不是空有一腔热血的巴蒂斯图塔，不是自我意识过剩的托蒂，不是甘愿于挂虚职的萨内蒂，也不是近两年频繁塌房的内德维德。马尔蒂尼有明确的俱乐部经营思路，不执迷于始终成为主角，在转会操作中不走旁门左道——你在哪里能找到这样的名宿经理人？

马尔蒂尼旗帜鲜明地支持新球场计划，即使极少有人和他一样，与圣西罗有着如此强烈的情感连结。“足球斯卡拉”见证了马尔蒂尼父子三代的职业生涯，但在新球场问题上，他的态度是：“我们究竟是要面向未来，还是要一直活在过去？”

诚然，马尔蒂尼通过媒体向资方施压的方式，本该更好地斟酌再三；他在关键球员的续约谈判中，没能更快更好地解决问题；他在球队去年夏天的一系列失败交易中，也需要承担与自身职责相匹配的责任。即便如此，马尔蒂尼在过往的几个赛季中，依然交出了一份优秀的经理人答卷，并持续展现着自己的正直、坦诚和强大的人格魅力。马尔蒂尼当然不是完美的，但拥有马尔蒂尼，是AC米兰的绝对幸运。

可红鸟选择了放弃。